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唬着她了,便软言道:“不是我拘着你,马虽通人性,到底也是畜生,若忽而撒了性子,可当真不是顽的。”元春瘪了瘪嘴儿,羽睫闪了闪,只顾低头打量脚跟前儿的青石板地。贾珠没法子,只好哄道:“你若当真非要上马,那也得我给你寻个妥帖稳当的老马,再使个老道的马夫领着。但只许你骑着在驯马场里头绕一圈走走,这是顶头儿了。这若还不成,你便趁早儿回屋里去罢。”这是他的底线,再退无可退了。其实他到现在也不懂,好端端的,花儿朵一样柔弱的女孩子,为什么竟对骑射刀剑感兴趣。旁的女孩子都求着兄长出门儿带些个钗缎玩意儿回来,再刁钻的要些徽墨香笺,她倒好,从来不稀得那些,可一旦有求于他,就是这样难办至极的差事,不依还不成。元春却忽而露了笑靥,嘴边儿两个梨涡深深浅浅,“大哥哥一心为我,我自然都听你的。”迫不及待地,连声催促,“咱们走吧。”贾琏哄了邢夫人高兴,这会儿不知从哪儿冒出来,见他们还愣着,也道:“都杵在这儿干什么,快走,一会儿巡院子的扫地僧来了就走不成了。”贾珠听了,也不再啰嗦,扶元春上了早早备好的青呢小车,一路飞奔而去。眨眼功夫,马车便停了下来,贾珠掀开帘子扶元春下来。元春抬头一看,硕大的牌楼上漆金的三个大字“凌御场”恢弘气派。“从前这儿是前朝的皇家宫苑,专供皇嗣cao练习武的。”贾珠解释道,“后来康靖皇帝尚文轻武,这里便荒废下来。我朝高祖打下天下来,说是此处挨着铁槛寺,又平坦敞亮,是个练兵的好去处。便也修整一番,供京城里的官宦子弟骑射cao练,也是为着不步前朝康靖皇帝的后尘。”贾琏笑嘻嘻从后头跟上来,“说是骑射cao练,真到这儿来习武的是少数罢了。”元春横他一眼,低声说了句纨绔,“好端端的cao练场,倒给你们这帮不长进的用作吃喝玩乐、结交权贵的不正之地。”贾琏嬉皮笑脸不以为忤,清秀如玉的面上一丝羞色也无,反倒挤兑起她来,“大meimei这话我就不爱听了。凌御场若不是高祖皇帝施恩修葺,若不是当今圣上有意栽培武将能臣,自然我们这些官宦子弟也就无从在此cao练,那大meimei你今儿可上哪儿瞧马去呢?”元春今儿是冲着骑马来的,本也懒怠与他拌嘴,想想此话有理,当下便也不再理论,转而牵着贾珠的衣角笑道:“大哥哥,咱们可快进去吧。晚了大太太可该醒了。”贾珠点点头,带头往里走。身后贾琏还不住嬉笑着:“meimei放心,大太太被我哄得高兴,一时半会儿想不起你来。——还有哇,我劝你要装男子,就要装得像些,你几时见我亦步亦趋地跟着大哥哥走来着?”贾珠听了,忽然停下脚步来,回首淡淡望了贾琏一眼:“琏儿,非礼莫言。”他眉目清朗,有着浩然的正气,挺拔高大的少年郎正色起来,兄长的威仪便不露自显。贾琏虽是个油嘴滑舌的,但在长兄面前,仍不由收起笑脸来,悻悻地跟着去了。这凌御场极大,笔直的马道直通树林深处,几个劲装的骑手策马奔驰而过;驯马苑里宽敞已极,成群的马儿昂着头颅,绕着场地踱步悠然自得。几步不到,还设有茶舍、牌楼、酒肆等等配置,说是个马场,倒不如说是个京城子弟的自留地。从前元春随皇帝爷去过丰台大营,只怕还不如这凌御场一半儿的气派敞亮。她跟着贾珠逛了半圈儿,便觉得叹为观止。即便是在京城这样的地方,贾家也是极有名望的豪门大族,才走了一半儿,便有少年公子招呼贾珠:“珠大哥近来好?久不见你了,今儿怎么有兴致过来?”贾珠抱拳还礼,“周贤弟好。我前儿还来了,只是没见你来,想是错过了。”周公子笑道:“想来是如此了。”一转眼,见元春站在一旁,年纪虽小,但面容清秀尤胜乃兄,不由问道:“这位贤弟是府上的亲戚吗?”元春不敢说话,女子的声线纤弱,只怕要露馅儿。贾琏瞧她一眼,忙道:“周大哥不知道,这是我们家远方的堂亲,论起来得称一声堂弟。只是我这三弟打小儿生在南方,这是头回来京城,这不,我们哥儿仨就先来瞅瞅咱京城最好顽的地方来。”元春故作怯怯地点头,恰到好处地红了脸。周公子听说是贾府的支系亲戚,也不敢造次,只热情道:“不知这位小三弟名讳怎样称呼?”贾珠道:“舍弟从王辈,单名一个‘玩’字。”周公子一哽,但见贾珠一脸正色,不像是玩笑,只好勉强笑道:“好名字,好名字……”又对贾珠道,“今儿是小三弟头回来凌御场,便由小弟做个东,尽尽地主之谊罢。”元春听他连赞好名字,心底里暗笑,又是嘲讽又是鄙夷,面上半点儿不敢露。贾琏瞧她一脸玩味不敢露,便不肯放过她,又解释道:“是,周大哥,便是‘玩物丧志’之玩。”周公子不由张口结舌,勉强笑道:“这……这玩字也有他解……夫子云……”贾珠取这名字,本来是给元春的“元”字上冠个他们这备份袭来的王旁,糊弄旁人的,哪想得竟成了笑话。当下也对元春略感抱歉,于是横一眼贾琏,肃声道:“我们今日来,是要为舍弟寻一匹好马启蒙。周贤弟的好意,咱们下次再领罢。”言罢也不等他再说,当下抱一抱拳,带着元春和贾琏离开了。待得走远了,贾琏这才笑道:“大哥哥为元丫头选的这字,当真是不走心。我原想着叫贾瑗也罢了,哪知道你有这样的幽默才华。”说完嗤嗤笑着,半分脸面也不给。贾珠面上一红,道:“是我思虑不周,才刚在铁槛寺,大meimei说笑的时候我就应当意识到不妥了,可那时候心里头惦记着事儿,后来竟浑忘了。”元春不忍他自责,笑道:“大哥哥别听琏二哥哥胡诌,我瞧着这名字挺好。你没见刚才那周公子本来心术不正的,一听我叫这么个鬼名字,吓得话都不敢说。”贾珠听了,更加羞愧,连着耳根通红,倒叫元春瞧着老大不忍,直悔自己说错了话。再看贾琏满眼戏谑,心里撕了他的心思都有。玩笑归玩笑,元春可牢记着今儿的来意。贾珠带她上马舍里精挑细选了一匹珍珠母马,牵到场地上来,一壁吩咐一旁的马夫:“我这三弟头一回上京里来,从前从未碰过马,今儿我带他来见见世面。你好生伺候着,若叫他磕了碰了半点儿,我那堂婶儿得要心疼死了。”那马夫三十上下,一脸憨厚老实,是贾珠素日里熟识的把式,他听了忙应承:“珠大爷放心,小的省得。小三爷头回骑马,挑我这珍珠儿是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