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车穿过重重叠叠的烟树,停在了别苑的朱门之前。郑姒率先跳下了马车,而后撩起帘子回头看他,见他坐在马车里,并没有下来的意思。“你要去哪里?”她问。“有一点想办的事情。”容珩说,“或许晚上会回来。”郑姒点了点头,冲他挥挥手。马车在她踏入府门之后才离开。之后几天,郑姒的日子一如往常。容珩与她说晚上会回来,可是一连好几天,他都没有露面。她依然和往常一样,不太能见到他。时间一长,郑姒忍不住从心中生出了些怀疑,怀疑自己对他态度的转变,其实并没有带给他多么大的触动。又或许,他是那种一旦得到某种东西就会立刻曾经热衷的事就会立刻变得索然无味的人。好在,对此,她也并不是不能接受。在从梦中得知一切的真相,知道自己身处一个无解的困境之后,她就开始只着重于当下的这一刻,不再去想以后了。她心中没有期盼,自然不会有落差,所以他即便不来,她也觉得没什么。只是这平静的日子越发让她无聊的发慌,为了消磨时间,她总往那片烟树林中跑,绕迷宫一样在里面来来回回的走,一走就是一整天。而后有一日,她不小心走出去了。她站在烟树林的边界上,看着眼前不同的风景和不远处夕阳下的皇城,有些犹豫不决。就像一只笼中鸟,看着眼前大开的笼门,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飞出去。她久久的伫立在那里,而后听到一阵由远及近的马蹄声。下一刻,她在血色的夕阳余晖中,看到一人纵马而来。那一瞬,郑姒脑海中忽然浮现出许多场景——苦苦等待的痴情女子,终于含着热泪等到自己的意中人之类的。他翻身下马,一步步走到她身前。郑姒看着许久不见的贺骁,心中涌出许多感慨。上次在弄凤楼相遇的时候她醉了酒,并不知道自己已经隔着死生与他在烟柳之地来了一场戏剧性的重逢。而后她在公主府中醒来,隔着一扇门,听到他的声音。那时候,他好像是来寻她的。只是后来她被送出了公主府,两个人没有再见面。当时她并没有察觉到容珩的存在,然而现在知道她一入京就暴露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了,再回想起来,很容易就能勾勒出他的身影。她后知后觉的感到一阵后怕。“郑姒。”她听到有人唤她,眨了眨眼回了神,一下子对上一双灼灼的眼眸。眼前的男人剑眉入鬓,气质冷峻,周身笼着一种压人的威势,与她记忆中那个不曾经历风霜的少年,已经大有不同了。她生出许多物是人非的感慨,却没有分毫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动。“你怎么会来这里?”她心平气和的与他交谈。“郑姣告诉我,你在这里。”他说。“郑姣?”她听到这个答案,着实有些惊讶不解,“为什么?”“她说,你也该有选择的权力。”贺骁说。郑姒眸光一柔,轻轻地弯了一下眸。那个大野心家说的话,竟然还挺让人感动的。感动的同时,又觉得贺骁有点可怜。明明对郑姣情根深种,却被她送来让别人选择,着实有点凄惨。“原来是这样。”郑姒看着他,目露悲悯。她很想告诉他,舔狗舔到最后一无所有。不过想了想,还是决定善良一点。“你变得很不一样了。”他说。郑姒愣了一下,片刻后点点头,笑道:“你也是。”“这几年过的很辛苦?”他问。“还可以。”郑姒思索了一会儿,答道。“……抱歉,我来晚了。”他说。郑姒一愣,抬眼看到他翻涌着复杂情绪的双眸,心头忽然浮起一个有点荒谬的猜测。“跟我走。”他说,“以后,我不会再让任何人欺负你了。”郑姒:“……”……这剧本好像不太对。“是郑姣让你这么做的吗?”她试图扭出一个合理的解释。他蹙起眉头,说:“我一直都在找你。可是你却一直杳无音讯。她告诉我你在这里,我才终于找到你。”“……抱歉,我不会跟你走。”她说。她隐隐感受到了他来此的原因,或许是对的,又或是是她自作多情。不论是哪一种都无所谓,她并不想将此事探究清楚。没有必要,也没有好处。“我知道你有顾忌。”贺骁说,“不过那个…混账,如今卧病在床,自身难保。所以你不用害怕。”“我会将一切都安排好的。假以时日,他能给你的,我也全都能给你。”他棕黑色的眼睛中饱含着深情,铁血的将军因她而变得柔和的眼眸,正闪烁着格外动人的光,“以前我没有保护好你。但是之后,我我绝不会让你再被任何人伤害了。”有那么一瞬间,郑姒真的很动心。她想,若她随他走了,容珩大概就能好好活下去了。但是她不忍心。一想到容珩听说这件事之后可能会露出的表情,她就无法做出这样的事。她后退一步,抬头看他,说:“贺骁,我已经是他的人了。我不会跟你走的。”“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他面上的表情开始皲裂,眼底漫上血色,神情变得狰狞。“为什么?”他低吼着问。“我们虽然青梅竹马,却从未有过什么约定。在翡州时与你定下的婚约,也只不过是父母之命,我自己是不愿意的。”她说,“后来我死了,那婚书自然就不算数了。”“你我之间,本就没什么瓜葛了。”她的态度近乎冷酷,清清冷冷的瞟他一眼,道,“更何况,我早已不是你想象中的那个人了。”贺骁说:“自从上次眼睁睁的看着你在我面前被人带走之后,我就在心中发誓,下一次再找到你的时候,我绝不会再让人将你夺走。我绝不会……再放手。”他双眸中燃起让人心怖的火焰,仿佛要将人吞噬殆尽,郑姒不由得后退了一步。“你觉得我留在这里,是因为被容珩逼迫?”她对他生出点防备之心,斟酌着词句开口问他。“……几年前我在翡州见到他的时候,就知道他对你心怀不轨。”贺骁说,“但是当时我被愤怒冲昏了头脑。没有察觉出他们说你死于火场,是一个彻头彻尾的谎言。”“直到前段时间在京中偶然遇见你,看到你好生生的在我眼前的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被他欺瞒了这么久。”他说,“他抹去你的存在,将你据为己有……这么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