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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早上,我是真的想杀你的。”容珩轻轻抬眸看她,眼眸幽然,“你是在我的手心中断绝生息的。”“那时候,看到你安静的面容,我还在想,这下子你永远都没有办法再离开我身边了。”他轻声讲述自己过去的心情,“但是……我很快就后悔了。”“我发现你还是离开了。只不过是换了一种方式,将我抛下了。”他微微偏头看她一眼,说,“可我就是不想放过你,偏偏不让你解脱。”“所以……我将你拉了回来。”他嘴角勾起笑,眸中却含着隐约的悲意,有点恶劣的问她,“知道这些之后,你还感激我吗?”郑姒默不作声的听着,在心里默默地想,这个人是真的很可怕。疯到这个地步,两年前她会被吓跑,也是很正常的吧……她本该害怕这种恐怖的偏执。可是这一刻,看着他的神情,她的鼻子却莫名的发酸。“为什么故意这么说?”她无奈的看着他,问,“是想我让恨你怕你,还是想让我厌恶你?”“虽然这么说有点自作多情的嫌疑,但是那样的话,你……不会痛苦吗?”她微微低下头,看他的眼睛,轻声反问他,“故意在自己身上加诸痛苦?为了你自以为的……那些过错?”容珩生平第一次生出这般无所遁形的感觉。他几乎有些恼怒,想让她闭嘴,或是将她扔出门外,好让她别再用那双明澈的眼睛看他。他这么想,可是却有些做不到。他对她这般无可奈何,真是让人生气。他将唇抿成一条线,故意冷下神色,淡淡道:“我只是告诉你真相而已。”“你方才不是还说我事事瞒你,总爱骗你吗?”他轻轻地扯了一下唇,道,“所以如你所愿,我不再矫饰太平。”“只是这样而已,你何必将我想的那么……”可怜。郑姒有点不耐烦的抬起手,捂住了他的嘴。虽然没有开口,但是轻轻抬起的眉头有点嚣张的表达了她的意思:“少废话。”……只要稍微让她发现一点端倪,她果然马上就会得寸进尺。容珩不出声,静静地盯着她。过了一会儿,她有些招架不住他的目光,默默地放开了手。他毕竟不再是当初那个寄人篱下人人拿捏的小可怜了。只是拿平静的目光看人,也会让人感觉到压力。“好吧。”郑姒耸了一下肩,道,“就当你说的是对的吧。”“所以……为什么?”他有些执拗的问。“什么为什么?”郑姒说,“照你所说,你连生死都能cao纵,简直就是半个阎罗,只手遮天,翻云覆雨。我费尽心思躲了那么久,最后还是落到了你手上……”“如今你今非昔比,我在你的眼皮子底下,再怎么造作,估计也翻不出你的手掌心了吧?”她看他一眼,分外通透的说,“明知如此却偏要不自量力的逃跑,然后将你惹生气,难道对我来说有什么好处吗?”“更何况……”郑姒眸光微动,轻声说,“我永远……都不会再遇到一个像你这样喜欢我的人了。”“所以愿意留在你身边,有什么不对吗?”第90章【90】轻柔的风从半阖的窗子吹进来,室内萦绕着淡淡的香气。这一段时光格外静谧。“如果你没有主动来京……”容珩说,“我不会那么轻易的找到你。”“那时,你为什么会来?”“你觉得呢?”郑姒问。“我想听你说。”容珩道。郑姒深吸了一口气,心道,好吧。“因为我听说你死了。”她故意语气平淡的道,“所以来京城确认一下是不是真的。”“只是……这样吗?”他问。郑姒弯眸笑了一下,揶揄的看着他,道:“你还想听说我什么?”他蹙起眉抿了一下唇,垂下眼眸不看她,片刻后又道:“去年冬日,为什么借他人之口辗转提醒我,冬狩林中潜藏着危险?”郑姒想到这是她托郑姝写在信中的事。她明知他想听她说什么,却故意不接他的茬,眨了一下眼,佯装称茫然无知的样子,道:“你在说什么?”仿佛是他搞错了,做这件事的人不是她一样。容珩带着点情绪盯住她,咬牙道:“去年冬天,你到了筠州,被靖康伯之妻请进府中,为她驱鬼逐疫,离开的时候途径白梅林,遇到郑姝,而后被她带入家中。”“几日之后,郑姣收到了郑姝的信,她在看了信的内容之后找到我,转告我,让我别去追林中的那头白鹿。”“这件事难道与你没有关联?”“啊。”郑姒露出恍然大悟的样子,含着歉意一笑,道,“原来是这件事。”她思忖了片刻,而后解释说:“我偶尔会做一些预知的梦。那段时日梦到郑姣被人谋害,落到山崖之下险些丢掉性命……”她低头别过脸,不让他看自己的表情,嘴上情真意切的说:“我与她姐妹一场,又亏欠她良多。她代我陪在父母身边,若出了什么事,父亲母亲必然也会难过伤神。所以于情于理,我都得提醒她。”“可在那个梦中,你落下山崖之后,是被郑姣所救才捡回一条性命。若是我单单提醒她,岂不是会间接地杀死你?”“我对你没有恨意。不想为此背上一条人命。所以才让郑姣也提醒你一句。”她解释的合情合理,若是一般人,说不定真信了她那只是勉勉强强的举手之劳。可容珩却只因觉得她狡猾,被那明显的痕迹惹得有些气恼。“若不是你因此事露了马脚,我不会找到你。你防备我防备的那么周全,难道没有想过这样明目张胆的行事会暴露自己?”他紧盯着她,说,“你那么谨慎,为什么会明知京城危险,却依然肯为一个不知真假的消息回到这里?”郑姒凝视着他,轻轻弯眸不说话。柔和温暖的眸光之下,含着让人揪心的怅惘和无望。容珩觉得,那目光简直是在折磨他。就好像日日仰头渴盼的星辰温柔的飘落至他身前,可他伸手去抓,却又无论如何都无法触及。勾的他焦灼不堪,压制不住的渴望爆炸开来,充满了胸腔,她却残酷又吝啬的,不肯让他满足。无形的铡刀一直在他颈上高悬,掌握他生死的刽子手明明已经动了恻隐之心,却又始终不肯大发慈悲的解救他。于是这样包含着希冀又充满痛苦的等待被无限的拉长。长的让他心中愈发恐慌。良久之后,她终于开口说话了。可是她却并不回答他的问题,轻轻偏头看他,说:“百花宴结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