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扎着两个小揪揪,眼神不安怯弱,让他瞬间便想到了寻芳峰师姐收养的幼鹿。寻芳峰弟子精通医药的前提是反复多次的尝试,但他们自然不可能次次都拿人来试,所以寻芳峰豢养了诸多活物专供弟子试药。寻芳峰的灵兽,从不是给人观赏取乐的。直到前不久,沈无疾认识的一个师姐不知从哪里救来了一只幼鹿,据说母鹿意外死后,这小奶鹿还不懂事,只是守在母鹿尸体边哀哀叫着。师姐平时也不是什么善心泛滥的人物,偏偏当时多看了那小奶鹿一眼,最后鬼使神差之下,就把那小东西领会了寻芳峰为其好生医治喂养。如今那小奶鹿已生的可爱活泼,仗着众人宠爱日日在寻芳峰为非作歹祸害花草,叫人可爱又可气。分明是没什么用的小东西,可只要它可怜巴巴地看过来一眼,便叫人忍不住心头一软。就和那年,出现在他眼前的小丫头一样。当年苏素初次进入天玄宗时是陈意鹤带着众多弟子迎接守一和她的。但陈意鹤虽然对她温柔,只是他对所有弟子其实都是这副态度,再加上他又有自身修行,门内庶务等等要忙,因此真正带着苏素成长的人反而是沈无疾。他生性不羁,对名利兴趣寥寥,反倒是对师父新收的小师妹极感兴趣,苏素得了他眼缘,他一时兴起,索性教养起了那个瘦巴巴的小丫头。天长日久之下,苏素对陈意鹤十分敬重,可真正视为兄长般亲密的人是沈无疾。他有时好奇问起缘故,苏素便悄悄告诉他理由,还叮嘱他不要泄露出去,尤其是不能让陈意鹤知道。“因为二师兄你更让我觉得亲近嘛。”亲近。他当时怎么反应的呢?似乎是哑然失笑。沈无疾想他清楚苏素为何觉得他如此亲近随和。因为他本就不是什么钟鸣鼎食出身的名门公子哥,又哪里会有那么多高高在上的倨傲?陈意鹤那般温柔,对待所有弟子已经做到颇为平等了,可苏素出于性格的敏感,仍然能感觉到她与大师兄本质上存在的差距。那是同为修真者或者同门师兄妹的身份也无法跨越的,名为出身的鸿沟。沈无疾不知被多少人夸过性格随和潇洒一类的,说他对山门上下,无论是同门嫡传,还是洒扫杂役,都真正做到了平等,甚至师父都夸奖过他的这份心性。可沈无疾真不觉得平等对待旁人是什么难得的品质。身为沈氏族长酒后乱性与离魂谷婢女生下的私生子,最初甚至就连他的父亲也不愿意承认他的存在,若不是姚末师父苏舜易恰好路过,算他命格有异常人,否则他的父亲绝不可能认他回沈氏。即便如此,他的童年也仍然是昏暗肮脏的。他那功利的父亲,只是日日紧迫盯着他,等待他这个奇货可居的儿子事先卦象所言的富贵,好给予他回报。至于他的母亲?似乎在他出生的那日,便被人闷杀了吧。所以沈无疾从不觉得自己是什么高高在上的人物,因为便是外表再如何光鲜亮丽,也改变不了他的本质。既然如此,他又哪来的底气对他人颐气指使?他也必须承认,或许正是苏素与他近似的身世,叫他起了微妙的共鸣,才令他格外对这个女孩多看一眼。那时的苏素还算不上很能沉住气的女孩,她对沈不疑的恋慕几乎是藏都藏不住的,哪怕捂住嘴,对他的喜欢也会从那弯弯的眼眸中泄出。当然,沈无疾也喜欢她,如果只是照着这样发展下去的话,他们也算是话本中才会有的完美一对。所谓互相治愈,并肩走过剩下的风霜岁月。——至少在那时,沈无疾是这样想的。他想要给予苏素一个那样的未来。然而他们的这段感情,却远没有开端那般甜蜜。命运给予他们的仁慈,似乎在他们相遇时度过的那段无忧岁月中便消耗殆尽了。余下的,仅是荒芜的余烬。第一个反对他们这段感情的人是姚末。不过沈不疑压根没把他放在眼中,这不仅是对情敌的轻蔑,更是对苏素的信任。正如他喜欢着苏素般,苏素也唯一爱着他,与他在一起时,从不会给予其他异性半分余光。于是姚末这个毫无还手之力的情敌就这么被撂倒了。第二个反对他们的人是掌门,也是他们第一次遇到的强大阻力。掌门反对两名弟子内部消化,他对苏素的前途似乎另有安排,屡次暗示沈无疾,如果为他们两人的前途考虑,就该做出更加成熟的“选择”。师父不愿让步,态度极为强硬。然而一直对师父恭敬崇拜的苏素,却头一次顶撞了他,她甚至断发明志,彻夜下跪,哀求师父成全他们。可师父就是不同意。……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沈不疑眼神微微恍惚地想到,实在不行的话,他带着苏素走不就行了?他生性不羁,淡薄名利,怎会被天玄宗的招牌束缚?可记忆便是在那里变得模糊,沈不疑只记得苏素主动提出了私奔,他便答应了。他们没有透露给任何人,一切看起来都如此顺利,甚至一直不愿放手的姚末在那时都松口退出了与他的竞争,但是临行之日,沈不疑却反悔了。……他应当是反悔了。因为苏素等了整整三日也没有等来他,等她失魂落魄地返回宗门时,却看到那个与她海誓山盟的人,居然俯首帖耳地坐在师父手下。“对不起,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就……”沈不疑张口结舌,素来雄辩滔滔的他,头一次不知该如何为自己辩解。但苏素也不需要他的解释。她只是瞧了沈不疑一眼,便深深埋下头去,沉声道:“弟子苏素,自知犯下大错,请师父责罚。”而被她看了一眼的沈不疑只觉得全身冰冷,根本不知道她之后都在说什么。他知道自己失去了什么。苏素看向他的目光里没有任何情绪,只是如看普通同门弟子般平静。可沈不疑更宁愿她憎恨仇视自己。偏偏苏素没有,她似乎非常善于接受自身遭遇的不幸——甚至早就做好了,沈不疑是如同她父母姐弟那般的人。幸福于她而言本就是奢侈,她从未妄想能够长久拥有,于是失去时便也格外平静。她只当自己眼瞎,受罚也是活该。事后,苏素被掌门狠狠责罚了一通,自此也不需要师父棒打鸳鸯了,对沈不疑已然失望的苏素选择与他一刀两断,再无瓜葛。尽管沈不疑至今都想不通,当时的自己怎么就恍恍惚惚地呆在屋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