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七章
她心里应当也是有自己的,不然何必对自己一些逾矩的行为不加以制止? 郎有情妾有意的,为何不行? 就在快要离开凌云山附近进入官道时,淅淅沥沥的雨就从天上洒了下来,众人连忙寻一处山坳躲了进去,支起油布将货物盖住。 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王阳一行人此刻也顾不得许多,见陈镖头邀请也跟着挤一块儿避雨。 裴溶月在车里忧虑的看向窗外,雨越下越大,不像短时间会停的样子。 马儿都缩在油布下不安的打着响鼻,伸蹄子蹬腿的。 “阿月,我能上来吗?”徐敬文支着油伞,提着衣摆,不顾风将冷冷的雨水拍打在他的脸上,执拗的看向裴溶月。 青云在徐敬文身后焦急的想拉又不敢拉他,只得恳求的望向裴溶月。 裴溶月连忙打开门:“快上来!” 福来拿出棉帕递给徐敬文,“徐公子,擦擦罢。” 徐敬文眉眼弯弯,笑的露出了白牙,“我怕你躲雨无聊,过来陪你下会儿棋。” 少年几缕发丝贴在白皙的脸颊,眼睫毛也被雨水打湿,湿漉漉的像可爱的小狗,任何一个女人看到这样的徐敬文,都难免母性泛滥,裴溶月也不例外。 “你自己无聊,偏要拿我做筏子,雨下的这样大,乱跑什么?生病了怎么好?”裴溶月连忙替他擦拭身上的雨水。 真心败给他了,你要保持距离吧,他穷追不舍,你话说重一点吧,他蔫着脑袋委屈巴巴的一步一回头,好容易以为他会安生了,又冒着大雨不管不顾的跑来。 他就是仗着自己对他狠不下心,才这么肆无忌惮。 “那就当你陪我好了,我正无聊的紧,青云又不肯陪我顽。”徐敬文失落的垂下眼,一手却将裴溶月的手握在手心。 裴溶月一惊,连忙看向福来,见他已经关好窗拿着伞走出车里了。 “你、快放开我,像什么样子。”裴溶月又羞又急,却怎么也挣脱不开,便瞪了一眼徐敬文。 “就不,你为什么躲着我?” “我哪儿有躲着你?” “你自打遇到那起子军汉就躲着我了,是不是因为那个领头的?他是什么人?与你什么关系?” 裴溶月的脸瞬间冷了下来:“与你何干?” 徐敬文手一松,眼里划过一抹受伤,“是我逾矩了,对不住!” 裴溶月哑然…… 她是真的不想提起蔡东林,也不知道要如何解释他们之间的关系。 “我不是这个意思、我……” “我很讨厌吧?明明知道你只是出于礼貌,我却依旧得寸进尺的黏着你,你其实很烦我吧?”徐敬文这么高大个少年郎此时垂头丧气的可怜的像只被遗弃的小狗,黑亮的眸子也灰暗了。 “我没有,徐公子,你幽默风趣,见多识广,与你相处我觉得很轻松,一点都不烦。” 裴溶将手搭在徐敬文肩上,叹息一声,诚恳说道。 “你不用安慰我了,你看,即便这些日子我以为我们已经很熟了,可你还是徐公子、徐老板的叫,连我的名字都不肯叫。” 徐敬文苦笑一声,弯着腰打开车门:“这些日子,是我打扰裴老板了,还请你海涵。” 裴溶月一愣,她…… 她真的没有这么想过,她知道徐敬文生性桀骜,最不屑被规矩束缚,他这个人本身就有一种,别人和他在一起好像万事都不过如此,不值一提,他的洒脱和对待事物的见解经常会影响周边的人,让人觉得轻松和自在,跟他在一起是她重活了这么久的日子里,最愉快也是最没负担的时光。 此刻雨也渐渐小了,马蹄声和人群哄闹的大笑声、口哨声席卷而来。 王阳和陈镖头等人连忙从山崖处跑过来团团围住裴溶月的马车。 徐敬文连忙回头,拉着裴溶月的手:“跟着我!” 裴溶月看着一群身着粗布粗麻带着斗笠挥舞着锄头和镰刀的人向他们狂奔而来,领头的骑着马举着弓箭就朝裴溶月他们射来:“兄弟们,这里果然有肥羊,做了这一票,咱们美酒佳肴何愁啊?给我上!” “杀!杀啊!” “撤退!他们有弓箭,小心!”陈镖头嘶喊道。 一个镖师反应稍慢,被一箭穿心,颓然倒地。 徐敬文连忙将裴溶月推进车里,关上车门:“你别怕,有我在!好好待在里边别出来!” 说罢推开已经没说的马夫,“驾!”的一声策马往回跑! 裴溶月努力稳住身形趴到窗边:“福来!不要管货物跟笈囊,往回跑,所有值钱的东西都扔下来!” 王阳暗骂一声晦气,一刀将挥着锄头砍向他的人手臂切断,只听那人哀嚎着倒地翻滚,惨叫连连,泥水混合着血水将地面染红。 “兄弟们,拦住那辆马车,别让大鱼跑了!”领头生的粗狂凶悍,发现陈镖头是个硬茬子避开陈镖头的刀,调转马头追着裴溶月的马车! 山贼人数过百有余,陈镖头这边二十个,加上徐敬文那边十来个,再加上王阳这边十五个,总共不到五十个人,对方的人数是他们的一倍有余。 厮杀声震天响,本来渐渐转小的雨又大了起来,淅淅沥沥的遮挡前路形成雨雾。 枯黄的落叶被踩进泥水里变的污浊,随着地势下走的雨水变红,徐敬文顾不上擦一擦脸颊的雨水,眼看前方也有人驱马向他们冲来,顾不得分辨敌友,拼命的挥舞马鞭,一手死死握住缰绳驶入小道。 裴溶月一个不察被掀翻,在马车里打了滚。 “没事吧?”徐敬文大声吼道。 裴溶月一手死死抓住榻边,大声回道:“我没事!你自己要小心!” “咻咻”的箭羽声袭来,箭头扎进马车里发出沉闷的声响,裴溶月心惊rou跳,几枚箭矢透过窗户缝隙扎进车内。 徐敬文低声闷哼被淹没在雨声和轰隆的马蹄车轮滚动声里,几不可闻。 裴溶月小心避开箭矢,小心的趴着窗往后看,却看见死死咬住他们不放的人群,连忙躲回车内,树枝划过马车壁身,发出尖锐的“吱呀”声。 裴溶月跪爬着拿出包裹,就留了一件厚一点的披风,其他全部扯了出去,将金银器物沿着窗外扔了下去,又将暗格里的药物一股脑的全放在包袱里扎紧背在身上,摸索着打开车门…… 雨水噼里啪啦的打在脸上,冷风裹挟着雨水让人睁不开眼睛。 “你怎么出来了?快进去,外面危险!”徐敬文低吼道。 裴溶月死死抓住门把手,侧身往后看了一眼,那些人对着丢在地上的金银不为所动,仍然死死追着他们,又是一波箭雨袭来连忙收回身体:“这样下去不行,我们得弃车,他们不像是为了劫财,而是要我的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