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去信家中,告知老家主,我要转道去满洲,你且去买几匹马,咱们快马加鞭赶往驿站。” “喏!” 旁边茶摊吃茶喝水的来往人等刚还在暗讽这公子哥儿真是败家,多好的马车说不要就不要了。 “主子,您不回梧州真的没事吗?那批货也用不着您亲自动身的啊。”徐敬文的小侍纳闷的问道。 徐敬文扬起斯文的笑道:“有人给我送了礼,我焉能不还?” 青云腹诽道,小心眼就说小心眼,非得咬文嚼字的,您又不是那块料。 “一瞧那裴家女郎也不是好像与的,您可别搬了石头砸自己的脚。” 徐敬文啪的一声敲了青云这个没眼色的家伙一个脑嘣,“多嘴!” 青云摸着脑袋撇了撇嘴嘀咕:“还不让人说实话。” 徐敬文狡黠一笑,容貌虽不及萧归鸿妖娆曜目,也不及孔卓然俊朗,却带着独有的灵动和迷人,“你懂什么!还不快去买马?” 家中小妹就快娶夫,兄长也都嫁人,到时候家中再也不是自己的天下,他来京都也听过这位裴溶月的故事,如雷贯耳,却无一句好话。 然自己看见的却是一个于传言极其不符的人,他自小立志要找一个天仙般的女郎,这裴溶月相貌是极合自己心意的,既然她的那些夫君们都不屑一顾,那就休怪自己后来居上了。 翻身上马看着还在原地抓耳挠腮的青云恐吓道:“你若是不走我便自己去了啊?” 青云哭丧着脸哀嚎一句:“别啊,主子,您让我回去老家主人会剥了我的皮。” 策马前行的徐敬文想着与那女人仅有的几次会面,裴溶月对他有着说不清的纵容与好感,即便她面上冷淡,可谚语之间的亲昵是骗不了人的。 自己与她并无交集,这也是他疑惑的地方,加上自己对她确实有兴趣,那何妨顺心而为? 正在马车上奋笔疾书的裴溶月莫名觉得背脊发寒,连忙紧了紧领口。 “主子是冷了?”福来看着车窗外偌大的太阳,又看了看裴溶月。 “可能是风大,刚刚突然觉得有点冷,一会儿到驿站喝点姜汤就是。”搓了搓胳膊,裴溶月又继续投入案桌前。 “那您就歇会儿,这车上颠簸,也不急于这会子就要做完。”福来关了一扇窗,又打下帘子,马车里的光线一暗。 裴溶月无奈放下笔:“也行,颠的我头晕恶心,我眯会儿。” 现在正是用人之际,自己接手才发现可用的人实在不多,她想要将摊子做大,就必定要聘请有能之士,若是实在没有,就得培养人才。 福来不错,会来事,人也聪明。 福来将炉子上的茶水放到一旁冷却,又扯了大氅替裴溶月盖上,待做好这些就安静的坐在角落,捧着一本书静静的看着。 他在家时伯父曾教过他,识字不成问题,却未曾读过什么书。往年家境好的时候倒是读过些,后来便少了,到了裴府就再也未曾摸过书本。 随着离京城愈来愈远,离开平整的官道,路上的颠簸的弧度也渐渐变大。 一个颠簸浅眠的裴溶月立马惊醒坐了起来,引得福来询问的目光。 “无事,路太陡了,你在看什么书?” 见福来捧着书,就想到了富源。 那小子看点书都跟要了他命一样,两人还真是不同。 “一些杂记,倒是有趣的很。” 裴溶月掩唇打了个哈欠:“那你将帘子打上去,太黑看书仔细伤眼,我再眯会儿。” 说罢脱了外衣和鞋袜,喟叹着躺下了。 粉白可一掌握住的秀足一闪而逝,福来却静不下心来了。 自打落水后,自家这位主儿也不天天跟着八皇子屁股后面转悠了,也不和那些拿她取乐的贵女们吃酒厮混了,天天铺子里家里打转,忙的不行。 “待回去后得给你们找个先生,也可以替我看看账本,否则连个帮我的人都没有。”说罢又打了一个哈欠,泪眼涟涟。 福来睁大了双眼,心里酸胀酥麻,摸了摸茶壶发现不那么烫了倒了一杯坐到裴溶月身侧递给她:“多谢主子恩典,奴才何德何能得主子这般厚爱,定不负主子厚望。” 裴溶月正觉得渴,想爬起来又懒得动弹,见福来就端水过来了不由感慨,看看人家这专业素养,就是强! 裴溶月半坐就着茶水喝了一口,她知道福来的情况,富源与这小子交好,看在他的份儿上,提拔他,对富源也好。 “你们待我忠心,我自然也不会亏待。” 不管日后富源是嫁人也好,在她身边也罢,倘若嫁人……有个交好独当一面的兄弟撑腰也不至于日子太难过,妻家也不敢欺辱了他。 她身边总归是个是非之地,若是富源有更好的去处,她也不能拦着。 赶紧赶慢总算在天黑之前赶到驿站,递交文书路引,待查验后,主仆二人下了马车,驿卒带着他们进了一个房间,不大,带着些潮味。 “女郎可要吃食?我们这儿可以点餐,若您吃不惯,也可付银钱借用厨房让自己人做。”驿卒笑问道。 “打热水,我要沐浴,再给下面那些镖师上你们这儿最好的酒菜,量一定要足,余下的便是你的赏钱。”裴溶月向福来使了个眼神,福来就递给了他一个荷包。 驿卒握在手心暗自掂了掂,乐开了花儿。 “您稍等!” 一溜烟的跑了,他们这镇子偏僻少有人留宿,大多宁愿多跑些路进城也不在这儿歇着,自然没什么油水,难得来个大户,还出手阔绰,岂能不好好伺候? 裴溶月自然也不闲着,帮着福来一起搬自己要用的东西,又帮忙一起换了床单被子,有这个条件,她自然不肯睡外边的。 主仆二人刚收拾好就听见一阵马蹄声往这里奔来,裴溶月皱眉,这个时候怎么还有人来。 缓囊里的东西还有她自己调配的掩盖肤色的药泥,女人少男人多,就容易出事。 她身边有没有武力高强的护卫,在外了就要注意,只要皮肤不那么白,颜值就得大打折扣。 对于没有护卫这件事,裴溶月也有心无力,她也不认识武功高强的侠士,求人帮忙都无门。 随行镖师根基在京都,她现在还担着个八皇子妻主的名头,倒是不怕有人起歹心。 说到容貌,裴溶月不禁想起秦子洲。 相遇时她脸上带伤,身体也亏损的厉害,只怕也好看不到哪儿去,经过细心调养好了以后,她还记得秦子洲第一次见自己相貌时的惊艳。 虽欣赏,却无他心。 秦子洲此人如高山远水,最是端方不过的人,承蒙他教诲,裴溶月只当他师长一般净重。 若非他三番五次训斥她总是不管不顾的出门,那时的裴溶月本就理亏,可听闻他说自己恃靓妄为气急反问:“先生说月娘这般相貌容易生祸,可先生待我便是心如止水,可见天底下的男人也不是个个都好颜色的。” 玉树兰芝的青年似被她难得的放肆与鲜活给吓到了,愣症了半天才说道:“红颜易老,你太过于看重这些才让你栽这么大的跟斗,皮相于我来说不过尔尔。” 她只是感叹像秦子洲这样的人那是天山雪莲不染俗尘,他那种一举一动皆可入画,优雅贵气浑然天成。 比之皇城里的那些世家公子,那些宫里贵人有过之而无不及,那是数代累积的潜移默化,是真正的贵族。 楼下传来马蹄声,驿卒询问声,裴溶月好奇开窗一看,正对上徐敬文那厮不怀好意的目光。 少年得意的眉眼在灯火幢幢下更具风华。 裴溶月挑眉,微微颔首,关上了窗。 徐敬文果不其然住在了隔壁,裴溶月洗完福来正替她擦拭头发,那厢徐敬文身边小侍就来敲门了,“裴家主,我家郎君请您一同用饭。” 福来手上动作一顿,询问的望向裴溶月。 裴溶月摇头。 福来上前打开门,二人相互行礼。 “多谢徐公子美意,只是我家家主已然更衣了,实是不便同公子用饭了。” 青云也不气恼,略微拱手就去回话了。 待到头发干的差不多时门再次被敲响:“裴家主,奉我家郎主之命送来一些梧州菜肴,都是家下人亲手做的,还请您笑纳。” “替我多谢你家公子,只是明日还需赶路,待日后有缘定然亲谢你家郎君。”裴溶月扬声道,心知隔壁的人肯定听得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