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血缘

    午夜时分,整个岛已经进入大半休眠的状态,时间就同暖阳下渐渐融化的冰角一样,合着全然的黑色驱驱前进。

黑暗之中,有车缓缓行驶,抛下身后的月亮,驶进纷争。而有的地方注定彻夜通明,薪火不息。

迷魂香已经解了大半,陆肆有了力气,颇为兴味地鼓捣起待客的茶水。在十几双眼睛下忙来忙去。

第一轮茶沫消弥,仓库外面传来刹车响。并不猝然的一声——至少比起下来地脚步声的确如此。

“不出去吗?你们老大来了。”

看守他的人不动也不搭话,他讨的没趣,脸上也不十分尴尬。

“迟早是要出去的。”

一语双关,不知是说他还是他们。

门从外面被人撕开一角,那些冷淡的,侵蚀的气息立即冒了进来,匍匐在地上,像是一条伺机而动,随时都能起来咬人的蛇。

“姓秦的,你来了啊!”

*

“喝茶吗?我新沏的。”

悬窗上透来的光线将整个空间割于两半明的地方极明,暗的地方极暗。线条顿逆,交错如五子图。

陆肆在明中伸出一只端着茶的手探进那片黑暗,胳膊当即被吞噬掉大半。

有些像被锯子砍下来一样。

林宥抬眉一面瞧了瞧秦鹤臣的神情,一面又觉得眼前的人大胆非常。

是怎样大胆的提出建议?

又是怎样将动作做到这样同小妾跟大房敬茶一般的?

“陆肆,知道我刚才一路上在想什么吗?”

“总不能是想着怎么杀了我。”

“我该说你是自信好呢?还是”

话音未落,陆肆身形往旁边一闪,那颗子弹擦着他的衣角往后面奔去,在墙上爆花开洞。

“砰!”

灼烧的味道立即侵蚀了在场几个人的鼻腔

“呵,招数用多了,就没用了,这招你拿着对付纪姓兄弟俩就行了,我你就不必了。”

“你知道的,门徒里面我是玩的最开的那个,一个仓库或者地下室,是不会困住我的,我之所以还愿意留在这儿,是有些话想跟你说。”

“想着拿纪容宇,纪容深两个人来跟我说事?”

“nonono”,他坐回去,惬意地喝完手里那杯茶:

“不是你,我也会做的,而且做的要比你还狠,矿藏爆炸哪里可以?他们要是在,哪里还能轮的上你我呢?换句话说,他们迟早得死,必须死,所以我拿这个来威胁你并没有什么价值。”

“而且,拿着苏苏前男友的事情来威胁你,我也是会觉得恶心的。”

秦鹤臣腮骨动了动,皮rou下面的那根弦似乎已经到了极致,只消一个契机便会全盘爆炸。

“苏苏?”

“好听吧?她也很喜欢我这么叫她。”

嗓音像是在碎尖上摩挲过的和田暖玉,显出一种温润的缱绻,他像是陷入了最为甜蜜的回忆,苏瓷二字已经成为他喜悦的膝跳反应,双眼抖出迷人的病态,冷硬脸也变得生动起来:

“她忘了小乖,也不是一件坏事,至少,她要忘却了秦延年,苏铭州,还有她母亲。”

他站起,一步一步朝着秦鹤臣走过去,先一步站定,距离足够两个人看见彼此。

“老不死的有没有跟你说过,他强jian过苏瓷的母亲?这就意味着你和苏瓷有可能是异母的兄妹。”

“,听说未曾谋面的兄妹姐弟爱恋上对方的可能性是普通人的数十倍。姓秦的,你可真的是个禽兽,对着自己的meimei也能下得去手。”

“怎样?这个秘密算不算?”

互刺

“你最好盼着她肚子里的孩子是我的,别沾上你们秦家一点血,是一个畸形的胚胎,这样的东西怎么能从她肚子里出来。”

靠在沙发上,秦鹤臣看他一脸笑意,黑白分明的眸子里面酝酿卷天漫地的血腥:

“孩子是你的?陆肆,你怎么这么敢说?”

没有临近崩溃的最后一击,没有发狂的绝望堤坝,自由且洋溢。

整个人透露着凉薄又克制的冷静。

陆肆突然懂了,眼前这个男人怕是早就知道,知道自己父亲的罪责,知道自己和她的羁绊。

他怎么敢呢?

“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你不用管这个。说完了吗?该我说了。”

陆肆又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微微摇摇头,对于他的提议不置可否:

“你要说什么?”

“二十年前,信水衡阳市某个小区,傍晚时刻,周围的警署出了一趟警,逮捕了一名男子,他杀掉了他的妻子,以及重伤自己两个儿子,将他们从楼梯上扔下去,脑部着地。”

“那是一对很聪明的双胞胎,可惜,姥姥姥爷年迈,只能赡养其一,所以他们留下一个,将另一个抛弃在一家孤儿院门口。”

“可惜,捡走他的并非是孤儿院的人员,而是一个专门培养杀人机器的组织,数十年后有了一个不难听的名字——门徒。他就那样不清不楚地长大,八岁的时候打死跟自己同铺且亲入手足的兄弟,独自从考验中活了下来”

“十岁的时候开始用毒,凭着自己的年龄优势,同年干掉其中到岛上巡回的检查组。”

他打了个响指,打断道:

“秦检如果是在表扬我的功绩,那就不必了,毕竟一桩桩一件件,我比你要清楚,我还年轻,未近三十,也未近四十,忘不得的。”

“你要是说那个双胞胎中的弟弟是我或者哥哥是我,我也不惊讶,我是个人,总得有人生。父女,兄妹,姐弟还有luanlun生下来的,你是半斤,我却不是那八两。所以我被抛弃放弃,杀人放火又算的了什么呢,你不会真的以为一个身世就能压住我了?”

“先不说我信不信,就算这是真的,他们当年既然选择遗弃我,那我和他们也没有什么关系了,不要我的我为什么要耿耿于怀?太高估我的良心了。”

“你父亲当年没进监狱,也没被判刑,知道为什么吗?”

“因为他有遗传的精神病,长期幻想,自己的妻子和一个与自己相同外貌的人在一起偷情,甚至还要杀了他,失眠多梦,他每天都要吃大量的镇定剂来维持正常,这样的情况持续了三年,他终于受不了了,拿着一把刀从背后将妻子砍死。”

“你弟弟也是,他18岁送给外公外婆的成人礼就是杀了自己喜欢的女孩子,跟你父亲一样了他觉得自己被替代,被戏弄,被背叛了。他先杀了她,而后又从楼上跳下去。”

“陆肆,你觉得你几时会犯病,又几时会拿着枪对上自己心爱人的头颅,一枪结束她,走上你父亲和弟弟的老路。”

“她是我meimei也好,不是也好,她注定就是我的妻子,我会给她一个女人所有想要的一切,而你,陆肆,你只会害死她,你会杀了她。”

“最重要的,你拿什么跟我争?她爱你吗?你如果有把握她爱你,至于故意叫她失忆?靠着这种卑鄙的法子上位”

这一番话语简直十分精准,就同虾壳里的虾rou窝在玉白的盘子里一样,一经剥开,便是惊世骇俗的效果。

陆肆只是呆愣了几秒,忽然笑开:

“姓秦的,你觉得,她是怎么失忆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