诗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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刑部侍郎家的夫人在山中的灵玄寺办诗会,邀请羽都的年轻贵族男女来赛诗,同时请了许多高官夫人们来捧场。 诗会即将开始,臧父带着两个儿子,翩然而至。臧父身着暗红亮金粉衣裳,肌肤滑嫩面色红润,身材饱满,四十多岁的男人一颦一笑都如同妖精般妩媚。 臧父一出场便吸引了所有的目光,连两个儿子的风头都被他压下去了。 夫人们好奇地围上去,向他讨要回春秘诀,臧父只是笑说自己最近多吃了些燕窝,一点也不打算将弓大夫为他诊疗的事说出来。 「一定是臧大人最近疼爱您疼爱得多,想来夫人很快就能给臧大人生个女儿吧。」 谁人都知生不出女儿是臧父的软肋。此话一出,人群纷纷安静看向说话的人。 说话的是个颇为丰腴的男人,认识的人知道他叫玉镜奴,是八品文官家的夫人。他说这话倒也不一定带着讥讽,有可能只是因为不会说话。 玉镜奴其人,在夫人交际圈里是个笑话。因为他二十多岁了还扮作少男模样,说女人最喜欢他这般娇软可爱的,他不会交际,总说让人难堪的话,还自夸自己是童言无忌不做作。 玉镜奴的母亲在世时是翰林,不过死得早。虽说玉家没落了,但玉镜奴倒是嫁了个读书种子,他家女人去年入了吏部当差,玉镜奴登时又有了底气,开始频繁出席各大宴会。 有个从他府上出来的乐师后来去了礼部侍郎家,说这位玉夫人真是了得,相妻雄竞两手抓,一面对妻主温言软语做小伏低,一面对家里下人拿出当家主夫的狠戾架势。 玉夫人还会对那些生了男孩的人家大加嘲讽,左一个张家夫人一撇腿一个儿子没用,右一个李家夫人生孩子后老了十岁不止,最后总结,还是他玉茎奴娇软可爱,惹女人怜爱。 好笑的是,玉夫人整日说他屁股大能生女儿,结果结婚到现在肚子连点动静都没有。也不知道是他不行,还是他妻主不行。 只生了两个儿子的臧父自然也被他私底下编排过,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到底传到臧父耳朵里。 在诗会上遇到玉镜奴,臧父心里对其百般厌恶,但又犯不上和一个小官家眷斗嘴,于是故作没看到他,转而在心中连骂三声晦气。 臧父其实不通文墨也不喜诗会。这次来,一是和自己美貌的小儿子出来展示风采,二则是给长子臧白相看女子。 臧白长得像臧大人,面皮不够白皙,鼻子不够挺翘,唯一可看的是双翡翠般的眼睛,缀在鹅蛋脸上,安静时颇有几分韵味。可惜臧白是个极高傲冷淡的性子,没有半分柔和,要是让他去学着伺候女人,他是断不肯接受的。 长得不够惊艳加上性子不好,臧白就这样剩在家中,至今没嫁出去,成了个老儿郎。 臧父心忧不出嫁的臧白会成为别人指摘他们的话柄——幼凤君父家出了个嫁不出去的老儿郎,会被质疑幼凤君家的家风有问题。这太可怕了,臧父是不允许任何阻碍臧家儿子成为凤君的事情发生的。 正巧前些日臧父听闻礼部尚书家的千金新寡,那位千金也来了诗会,臧父这才拉着臧白一起来。 臧白可不领这个情。他一见到那个比他大了十岁有余的胖千金,便直犯恶心,他冲臧父道:「我这就嫁不出去了,要相死过夫侍的女人!」 说罢他扭头就走,拂了尚书千金的面子。 臧文在一旁出言嘲讽,「人老珠黄还不知道抓紧,要让父亲养你一辈子吗?」 臧白猛地回头,瞪着臧文那张漂亮又得意的脸,觉得心寒。 臧家重女轻男,自出生起,臧白便觉得自己仿佛是透明人。 臧父要拼女儿,将他丢给乳父。他直到三四岁才会说话,开口便叫乳父「爹爹」。臧父听闻此事勃然大怒,直呼孩子不认自己的亲母父,反认下人为父。全然忘记了是谁将臧白含辛茹苦拉扯大。 臧父将那名乳父赶走,另外请了个严厉的教养伯,把失去「爹爹」哭得鼻涕眼泪满脸的臧白塞给了教养伯。 臧白八岁时,臧父终于又怀上了,臧家盼星盼月亮期盼这一胎是个女孩,可生下来一看却还是个男孩。 小臧白觉得新出生的男婴臧文可怜,就像他自己小时候那样。他想去爱他,想养大他,抱着他给他讲故事,带他做游戏,去填补母父没能给他的那些温情。 然而臧文从小就长得漂亮,而且有着罕见的白橡木色头发——众人皆知本国的历代女帝都偏爱白橡木色头发的男子,所以臧文极有希望入宫,甚至成为凤君。 臧父知道自己大概率生不出了。他把希望寄托在臧文身上,亲自抚养臧文,把欠缺臧白的爱一起补到了臧文身上,把臧文养成了骄纵跋扈的性格。 藏文把谁都不放在眼里,甚至对臧白也是,觉得他又丑又闷给家族丢脸。 臧白在这个家里没有知心的人可以说话,愁苦得很。诗会待得没有意思,他离开寺院,在山林中漫无目的地走,无意间看到有几个鬼鬼祟祟的黑衣人正翻过寺院的墙壁进入会场。 臧白怕歹人行凶,赶紧找到巡山的和尚让他去通知附近的金吾卫过来,自己则快跑着回道寺院中提醒众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