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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游 第27节

    “嗯,就是捏泥巴。大卫?你听过吗?历史书上有写。”

    “米开朗基罗?”

    “对。”

    颜北栀点头,“看得出来,你很像艺术家。”比如上次那身刺绣裙。

    闻言,宗想想愣了愣,像是被摸到了什么脉门,不自觉挂了笑靥,“啊,是这样的,我也这么觉得。颜北栀,我喜欢你,我可以叫你栀栀吗?以后我们可以一起玩。我想带你去看我的作品。”

    颜北栀:“……”

    她踟蹰了几秒钟,在宗想想的炯炯目光中,勉强轻轻点了下头。

    宗想想又蹭了蹭手背,从口袋里摸出手机,“加个微信?明天我喝奶茶叫你。”

    -

    眨眼间,距离圣诞舞会只剩不到一个月,学校里的气氛已经弥足浓烈。

    周五,颜北栀照例去花房工作。

    毕竟每个月都在收转账补贴。

    再加上,自从杭景和她保证完之后,她每周五准时出现在花房,确实也没有再碰到盛厌突然出现。

    花房有恒温系统,不论季节,总是舒适,花香怡人。

    而且这里位置偏僻,平时不太会有人经过,一个人静谧又祥和。

    只要没有盛厌,这实在是一份很不错的工作。

    只要没有盛厌……

    颜北栀垂下眼,拿着喷壶,耐心地给花盆里的土壤浇水。

    喷壶质量很好,喷出来的水珠细密均匀。

    淅淅沥沥地,连带着宗想想的声音,也带着湿润气息。

    “……栀栀,你别烦厌哥,他是真的很想请你跳舞呢。他怕你拒绝他。”

    此刻,宗想想正坐在花架最外面,手里拿了一杯奶茶,小腿一晃一晃,随口和颜北栀说着话。

    颜北栀不紧不慢地“嗯”了一声,翘翘嘴角,“哦,所以,他就要借你的名义给我送礼服?呵。”

    礼服的盒子被随意地放在门口地上。

    没人拆,甚至没人看它一眼。

    颜北栀直起身,一字一顿地说:“想想,麻烦你转达他,让他死了这条心吧。”

    “……或者,你没法说的话,就让他自己来。”

    【??作者有话说】

    栀栀好友 1

    挨个亲亲!啾咪!~

    第17章 17

    ◎也磨成沙漏(2)◎

    宗想想一派天真, 不是有力气去揣度深意的人,听话向来都只听表面意思,对每个朋友都一样。

    她把奶茶咽下去, 温吞地“哦”了一声, “你要叫厌哥来自己跟他说啊?好, 我发个消息给他。”

    “……”颜北栀心里一跳,连忙出声阻止, “等等!不用现在……”

    只是, 宗想想的手机一直捏在手上。

    话音尚未落下,消息已经迅速发了出去。

    她仰起头,眨了眨眼睛, 表情有些不解。

    “栀栀?怎么了吗?要不我先撤回……”顿了一下, 又补充上了后半句, “但他已经回复了, 呃, 说他马上到。”

    这个时间点,盛厌一般都会在学生会办公室。

    而育才楼距离花房非常近, 算是比邻而居。

    颜北栀低低地叹口气, “算了,没事。正好让他来把这盒子拿走。”

    她重新拿起喷壶, 走向最后一排花架。

    隔着簇簇花朵,宗想想慵懒的声音清晰入耳,“你不先拆开看看吗?我还挺想看看厌哥选了什么裙子的诶。他眼光很好的。和你一样。”

    教养使然, 没有经过主人允许, 哪怕好奇, 她也不会打开别人的东西。

    闻言, 颜北栀有点啼笑皆非, 默默思忖了几秒,了然。

    她莞尔:“是因为我们都夸你像艺术家吗?”

    宗想想爽快地“嗯”了一声。

    颜北栀:“想想,你有点太好骗了。”

    宗想想笑起来,鼓鼓脸,一点都不觉得这有什么不好,“是,越暄也这么说。没关系,我爸爸说,偶尔被骗点小钱,问题不大。”

    “……”

    说话功夫,花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

    两人停下聊天,条件反射地往有响动的地方望去。

    盛厌站在门口,目光四下扫过一圈。

    先看到门边坐着的宗想想,冲她略略抬了下下巴,算作招呼。

    再遥遥落到颜北栀脸上。

    他冲着颜北栀一扬眉,无端显出十足意气风发的少年气,“你找我?”

    颜北栀脸色很淡,似乎没什么情绪。

    她空出一只手,朝地上一指,轻轻开口道:“你的东西,拿走吧。下次别让想想帮忙送什么来,我不会收的。”

    盛厌顺着她指的方向看过去。

    不出所料,是那个礼服盒。

    他没动,双手插在口袋里,一副玩世不恭的张扬模样,懒懒散散地应声:“‘想想’?看来你们关系还不错啊。”

    宗想想完全无视这种气氛,自顾自地在旁边打岔,“没错。现在栀栀也是我的朋友了。”

    盛厌笑一声,慢条斯理地说:“想想,你中午不是说昨天又熬夜了么?你先去办公室午睡会儿。我想和你的新朋友单独聊几句。”

    这下,宗想想倒是没立刻答应。

    她觑了觑颜北栀的表情,欲言又止,试探性地喊她:“栀栀?”

    颜北栀并不想让她为难,也不想在她面前对盛厌说狠话,便点了点头。

    “哦,那好。栀栀,我先去补觉了。我们微信联系。”

    说完,宗想想朝颜北栀挥挥手,拿着奶茶,起身离开花房。

    密闭空间里,只剩下盛厌和颜北栀两人,遥遥站立,四目相对。

    不知为何,气氛好似陡然紧张起来。

    像是被绷紧的弦,一触即发。

    “聊什么?”

    “你猜。”

    “……”有病。

    最终,还是颜北栀不耐和他继续浪费时间,主动垂下眼,摆弄着手上的喷壶,准备继续工作。

    盛厌往前几步,与她拉近距离,也让她停下动作。

    颜北栀微微蹙了蹙眉。

    “你又要……”干什么?

    盛厌蓦地开口,截断她:“你旁边那个小花圃里,种的是朱丽叶玫瑰。”

    “……”

    什么意思?

    盛厌语气不急不缓,声音也弥足好听。

    如同某种名贵的提琴,正悄然地在这个静谧花房里演奏,听众只需一人。

    他继续说:“朱丽叶玫瑰被称为‘300万玫瑰’,第一次培育面世的时候,价值300万英镑,是最贵的名花品种。哪怕它现在已经很普及,我也想要它出现在这个花房里。”

    “不懂种花没关系,我想要的东西,一定都要得到。”

    颜北栀。

    也包括你。

    盛厌牵起唇,露出一抹很浅的、志在必得的笑。

    海市十一月的阳光已经不太热烈,但依旧耀眼。

    午后斜阳从玻璃外照进来,洋洋洒洒地落到少年脸上,给他凌厉的轮廓镀上了一层暖光,更衬得五官分明,眉眼精致,矜贵无双,宛如神祇。

    衣领上的徽章也折射出金光,熠熠生辉。

    只是,颜北栀仿佛没能沐浴在同样的阳光下。

    她始终苍白、脆弱、纤瘦伶仃,像是随时随地会碎掉的栀子花瓣,干净又纯洁,我见犹怜。

    唯有眼神坚定又倔强,拒人于千里之外。

    似乎,这世上没有人能动摇她。

    没有人能将她从枝干上折下,移植到花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