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

    正月十五本是元宵，鉴于战事闹得人心慌慌，大街上人影稀疏，灯笼中火光朦胧。

    “是夜本燃千灯亮，哪得战事催人心。”

    望着圆月，李虞簌将花灯放入河中，也不知世子的棺木何时到候府。

    夜半，李虞簌梦见赵宴淮约她在马场见面，他周身完好，铠甲未破，只是头发散在一边，手中还拿着一个盒子。

    恍惚间听见他对她说，“簌簌我有个东西给你。”

    她还在想这世子从未如此温声对她，只是惊讶他重伤之下能回来。

    还未细想，又听见他说“北辽人擅于制皮，这青狐皮极为保暖，我听说你喜暖就想着拿此物回来给你。”

    回来，他如何能回，不对，眼前的应该不是他。

    她上前，一心害怕这盒子里的不是什么青狐皮，最近做的噩梦太多，生怕是血淋淋的画面，要是能取北辽首领的头颅，大家的日子也不会这么糟糕。

    赵宴淮的手打开盒子的瞬间，李虞簌按住，不等他询问，语气急切“我等人不要什么礼物，若是能抗击敌军，你与众位士兵平安凯旋即可。”

    赵宴淮笑了，应答了一声，然后就看见他拿出青狐皮给她围上。临行前他问了一句，“头发散乱，行军不便，能否给在下束发。”

    她自然是疑虑的，这难道是世子托梦与她。为男子束发，太过亲密。但是看着对方期待的眼神，这是梦，就算是了却他的一桩心愿。

    “小女手艺不佳，还望世子不嫌。”

    在马场找了个休息的地方，没有修理发饰的器具，她单凭手，将散垂在他肩膀上的头发理顺，再拢其以冠。

    勉勉强强将冠的位置摆正，赵宴淮问如何了，她回答道：

    “已束。”

    “多谢。”伴随着重重的作揖。

    只见他握紧身上的长剑，转身就登上马。骑着骏马的身影穿过马场，奔向沙场未有一丝犹豫。

    三更天醒来，她早已是汗涔涔。这赵世子出现在她梦里，又是送青狐皮又是束发。

    半夜的月光散落在地，只有乌鸦偶尔叫声，这辈子怕是不能见他站在面前如此。想着想着，泪不禁打湿了枕头，翻来覆去难入眠。

    宵禁管制，行人不得出。

    运着棺椁的马车缓缓靠近，来人拿出令牌，城门快速打开，一行人护着马车在半夜进入城门。

    天微微亮，候府的门被敲开。

    永康侯夫妻看到一副棺材放在院中，双腿发软。

    点燃火把，正准备将棺木移入堂屋之中，为首的官员发了话，“侯爷移步说话。”

    此次战役受伤的士兵数不胜数，死亡的士兵更有千余，只运回了部分能够确定身份的士兵的遗物。

    “上溪一战副将重伤不知所踪，只是临行前吩咐厚葬探报有功的小兵，此次我们运回的也是此人……若是被俘于雍周声望不利，武将重伤在身，冬日行踪不定而伤不得治，传言为北辽所传不知真假，侯爷恐怕只得作最坏打算，此交言勿外传。”

    赵康的心情起伏，丧子之痛本已是极刑，再加上忠字压在心头，好久才应。

    “侯爷保重。”

    从话中他才明白，他儿子重伤后退时已和大军失散多日，失踪之日要比传来的消息早得多，究竟是身首异处还是被俘在敌，于家于邦都不是好消息。

    赵夫人准备下葬事宜，想要见儿子最后一面，赵康制止，找到适合的时机告诉真相。

    “我马上去祠堂，求菩萨，一定还有机会。”赵夫人不管不顾，总得有个盼头，还没有下定论，儿子还有回来的希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