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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罢。不过头疼脑热有些伤风,吃几副药就好。”忍不得嗓子痒,又咳了几声。常燕衡蹙眉,抬手端过那药碗,用唇抿还有些烫,一边轻吹,一边问:“怎麽说病就病了?”冯栀的脸颊瞬间红扑扑的,嗔睁着眼瞪他:“还不是山间风寒,二老爷你非要.....”说一半又止,总是难为情,也怕隔楼有耳偷听。常燕衡立刻恍然,怪他疏忽大意,伸脚不慎触到甚麽,低看是个蚊香盘儿,盘了一圈的软灰,他索性坐到床上去,揽过冯栀的肩膀:“来,吃药。”“不吃,太苦。”冯栀这几日是真得苦怕了,她抻着腰躲闪:“我稍会再吃,你别管我。”“我不管你,谁管你。”常燕衡索性仰颈含一口,捏住她的下巴尖儿埋首哺喂,那汤水热烘烘在唇舌交缠中吞咽下喉,似乎不那麽苦了,莫名还有一丝甜意。"还要我喂麽?"他轻轻地笑问。“也不怕把病气过给你。”冯栀喘息着,一把夺过药汤碗,咕嘟咕嘟仰颈饮尽,看他嘴角残留着药渍,拿过绢帕替他擦拭,一面烦恼道:“二老爷你快走罢!莫当旁人都是傻子!”常燕衡终是问:“那个薛涞可有欺负你!”见她眼眶一下子泛起水红,便把她搂进怀里,嗓音凝肃:“我饶不了他。”冯栀默了少顷,低声说:“他从前不是这样的,在外面学坏了.....且我把他的手用开水烫伤,一罪顶一罪,二老爷莫要太为难他!”“你勿要管,我自有分寸。”常燕衡又坐了会儿,方才下楼离开。大奶奶秦婉来见常老太太,常老太太刚午睡醒来,坐在床上惬意地抽水烟,听得传报,道让她进来,又让人把灯亮上。秦婉掀帘进来,接过茶近至床前来奉,常老太太把水烟朝床下踏沿叩叩,再递给丫头,另个丫头捧了白瓷红鱼痰盂来,她喉咙里咯咯作响,吐了几口浓痰,漱了嘴,才接过秦婉手里的茶慢腾腾吃着,抬头看她一眼:“怎麽了?委屈巴巴的,谁给你气受了!”秦婉红着眼哽咽道:“不曾有人给气受。”常老太太已经听闻二儿责难她的事,过了稍顷才道:“他们爷们在外打拼,赚钱养活这一大家子,着实不易,自然是希望府中安定,后宅和乐,你一向管家,忽然出了这种事儿,若被有心人拿去大作文章.....现不是兴登报麽,那就整个上海摊都晓得了,还道我们府里上下是有多腌臜哩。二儿他又是个大官,处事更为小心谨慎,若说甚麽重话与你,你多担待些罢!"又问:“你打算如何处置他们?”秦婉听她话里处处维护自己儿子,心底好没意思,只得说:“不曾要媳妇来处置,二爷已经下命把那薛氏母子赶出府去!”常老太太点头:“是该如此,勿要存有慈心,留下隐患!”秦婉抿起嘴唇道:“听说今儿二爷特意去下人房探望阿栀那丫头,逗留了好一会儿。”常老太太蹙起眉宇:“你说这话是甚麽意思?”秦婉又不肯明说了,讪讪地笑:“并没甚麽意思,就是娘姨嘴碎,传进我耳里,我还骂了她们,平日里就晓捕风捉影窥伺这些,不干正经事儿。”常老太太问:“阿栀有十八了罢?上回合家宴她在跟前伺候,我瞧她颇俊俏乖巧。”秦婉道:“可不是说,她如今日日上学堂读书认字,也是个心气高的丫头。”常老太太想了半刻:“二儿老大不小,是该给他讨房媳妇儿,他先时要自由恋爱,我就随着他,哪想得自由恋爱两年余,还孤家寡人一个。不能再由他性子来。”这正中秦婉下怀,她笑道:“我前两日去珠宝行,恰遇到余小姐同她母亲。”第肆伍章各有心“哪个余小姐?”常老太太想不起来。秦婉道:“余曼丽呀!余山的女儿。”“余山?”常老太太恍然大悟:“是他!先前老爷还在军政部时,他在马政司任副司长,常来府里找老爷杀棋哩!”“可不就是他。”秦婉笑了笑:“他现在已是行政院的院长。”常老太太听得一阵失魂落魄:“老爷若还健在,必在他之上了。”秦婉不敢再多话,过了半晌,才听老太太问:“她们同你说甚麽了?”她回道:“她俩十分的热情,硬拉着我去馨雅请喝咖啡。那余小姐才留洋回来,到底是见过世面的,言行举止很得体。”常老太太不爱听这个:“女子无才便是德,需要见那种世面......喛!”秦婉道:“听余小姐讲,在英国时和二爷恋爱过,不过年少气盛因误会分开了,如今心底非常后悔。我寻思二爷一直未寻到合意人,是否也有此缘故!”常老太太腿有些酸麻,命丫头给她捏捏,又问:“余小姐多少岁了?”秦婉想想:“今天二十又七,属兔子。”常老太太皱皱眉:“岁数大了些。”秦婉笑道:“二爷年纪也不轻。”“那怎能比得。”常老太太满脸不以为然:“男人三十一枝花,女人三十烂茶渣,她二十七....泡过几道的残茶。”秦婉也是老大不小才嫁过来的,听得这话只觉刺耳,便起了同仇敌忾之心,讪讪地:“余小姐看上去显小,至多不过二十。”又道:“若能娶了余小姐,有余山那样的亲家,二爷自不必说,连带着大爷四爷想寻个好差事,不也是动动嘴皮子的事。妈也晓得,大爷这几年谋职并不顺意,就是没个人给荐荐。”话里意有所指。“自己不伶俐,天王老子荐也无用。”常老太太知她有怨言,却也心有动:“那她们是甚麽意思?”秦婉忙道:“余太太就等我们这边的信儿,看二爷何时得空闲,由她们来作东请客。”“这事不能摆明面上。”常老太太沉吟片刻:“若郎情妾意倒好办,就恐燕衡无心,晓得了是怎请都不会动。你先不要声张,我来同他说。”秦婉正答应着,忽听下人隔帘叫了声“大老爷。”她脊骨倏得僵直,脸色一下子不太好看。前时传闻他在公馆里养女人,连私生子都有了,她原想睁只眼闭只眼算罢,倒底还是受了人撺掇,领着身边的妈子突然造访去一趟,却是扑着个空。很快便让大老爷晓得,也不与她争吵,只回来见老太太,一直就宿在公馆里了。背地里人都笑话她偷鸡不成蚀把米,她亦深以为耻,表面却装的百事皆平。大老爷常燕庆掀帘进来,常家爷们都很高大魁梧,他戴了一副玳帽眼镜,挺直的鼻下特意留了两撇八字胡,时常修剪,规整的十分漂亮。给老太太问了安,丫鬟搬来椅子伺候他坐下来,老太太问他吃过没,道还没有,就吩咐给他下碗红烧排骨面,再渥两个流黄鸡蛋,晓得他欢喜这